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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堂日记 明 杨豫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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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堂日记

  (明)杨豫孙 撰

  古□□□□□万日,有能全受三万日者,几人哉?童儿戏豫,暗撇十年,稍丱便习章句,以至学校之比较。棘围之奔走,又明去了二三十年。中间有能用力于仁者,能几时哉?夫子自卫反鲁,子夏年二十九,子游年二十八,曾子最少,皆已卓然为儒。就今观之,彼何人哉,此何人哉?今人登第,大概三四十岁人方有一二知向学者。古之□□□□□仕,故两得之。今之学者,既仕方学,故两失之。然就三十登仕者言之,若肯励朝闻夕死之志,学到五六十岁,亦必稍别于流俗,奈何志之不立也?恁地悠悠,消受岁月。

  人者天地之心,天地者人之本。人才反本,便知乾父坤母之义,知天便是人,仁便能孝,未有仁而不孝者。若止言孝,则未必有仁也。人之爱父母也,以其为身之本也。乾坤与父母初无二本。故曰事天如事亲。知得一本,则虞舜曾参,原五天人之别。□□正欲发此,又被解得分折。今人说孝曷尝知有本来,只是从幼见人亲爱父母,也去亲爱父母。岂有彻上彻下之道。便做得成时,祗到得薛包王祥,更无进步,所谓可使由之者也。孔子曰: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说仁孝者,莫辨于此。

  古初生民,大较与天相近。尧非亲,桀非疏。人之不能分亲疏,犹之不能离水也。故动必本天,言必称天,非以下合上之意。中古圣人,替以道字,本欲易晓。后人却只在道上求,便觉与天稍隔一尘。没世并道字不识,支离殽杂,日日戴皇天,履后土,不知天地在于何处?所以人小而天大。遂谓礼乐为显,鬼神为幽,肝肺为内,耳目为外,几席为近,燕貊为远。诗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是在何处。

  人之一身,即理也。深爱己者,须先识己,识得在己,何暇奉人。今人为不善,欲害人为穿窬,非本心也;以为不如是,不足以取胜于乡党之间,故为人而冒为之。其为善者,不忮不求,亦非本心也;以为不如是,不足以酬士大夫之义,故亦为人而强为之。是善固为人,而不善亦为人也。孟子曰,人役;庄子曰:谀人,此辈是也。率性之理,有何光焰,有何声采,天下之至淡在焉!今人祗为世情束缚,不能埋头反己,理会性分,只是拣题选事,供奉它人耳目,竟与自家无干。孔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性,无善不善。所谓人生而静也。程子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性。张子曰,性未成则善恶混是也。其有善者,是继之者也。所谓元者,善之长无对者也。性体空洞,何尝有孝弟来?孝弟者,善之有征而易见者耳。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知善也,非知孝也。有知则有善,无知则无善也。是习之初也,由是而稍长,而有妻子,而慕父母,是习于善,以保其善也。由是而慕少艾,而妻子,以怼父母,是习于不善,以丧其善也。其习为善者,固此知识;其习为不善者,亦此知识。知识即性也。故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

  民可使由之顺帝之则也。不可使知之不识不知也。民用智则不能由。圣人以人治人,用智则凿矣。夫人安之难,起之易。圣人不使知之安之也。老子曰:道非明,民将以愚之。是以知为明之也。

  古之学者必有宗。学无宗则无以一道德。孔子既没,此时当立宗。子夏、子游、子张欲事有若,正此意也。时年长莫如子贡,学醇莫如曾子。然子贡又独居三年,曾子年最少;惟有若年亚子贡而学亦大醇,故门人多宗焉。使曾子稍能推之,则宗立矣。七十子之徒,朝夕相依,各陈孔子之业,则微言岂易绝哉!惟失此举,其后子贡居魏,子张居陈,子贡居齐,漫无统一。阙里散后,诸贤再无丽泽之资。西河之人,疑子夏为夫子。而荀况庄周吴起田子方之徒,皆学于孔子,而自为偏见,惟其无以就正之耳。汉时五经师傅最盛,有数百年之宗,彼经术耳。且以有宗而传我孔氏之道德,再传而失之者,宗之散也。余观有若言行,如鲁论檀弓所载者,最为近道。其论夫子出类处,比之宰我子贡以闻见品题者自别。故家语有古道之目,左传有稷门之望,其没也,鲁悼公吊之。鲁论一书,出其门人所纪,为万世准绳。后世只为四科无名,又被史记说得鄙陋,而孝弟行仁之义,记者之词,不达其意。遂与伊川象山有异同之说,不得列于十哲。今跻子张而诎有若于东庑,反居原宪南容之下。岂礼也哉,必有能正之者。

  周公不之鲁次子世为周公于几内共和是也。周之周召。世为三公,犹鲁之三桓世卿也。故曰季氏富于周公,非谓文公旦也。

  异哉!公父文伯之母也,文伯之丧,其妻哭之哀。母以为子之好内也而责之。子之好内,以训其生则可也。若夫没而哭,礼也。盖穆伯之丧,穆姜以有礼称,然而皆枝叶也。居夫之丧,而往来于季康子之家,哓哓辨论忘之失,而挠妇之得,檀弓国语皆喜称之。岂草虫卷耳之义。相君孟姜之节,为非礼乎!且曰朝哭穆伯,暮哭文伯,以为有不夜哭之礼。夫寡妇不夜哭,以男子之殡必于正寝,夜行不便,故辍以待旦。非如汉人所谓避床第之嫌也。古者哀至则哭,何朝暮之有?枝叶如此。本根之拨可窥矣。

  乡饮酒为宾兴而举。虽曰乡饮实王朝之礼也。故其乐歌,先王事后家事。始歌四牡,皇皇者华,鹿鸣臣道也。次南陔白华,华忝子道也。次间鱼丽由庚嘉鱼崇丘南山。由仪自臣道而推之,治国之事也。次合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苹采繁,自子道而推之,齐家之事也。至于乡射则州长所以演其乡,子弟而未及于王事,止歌关睢以下而已。盖臣子之筮仕,必有先公后私之心,然后有事可做。此圣人之意也。

  有角求齿,则终身忧不如马,而不知已有触虎之资。有翼求足,则终身忧不如兽,而不知已有凌霄之乐。故凤不慕鹤,竹外无餐;鹤不慕凤,得鱼而止。

  江河亦土也,得水以名。未尝有水,水流相禅,一瞬不居,非江河之有也。人见江河之多水,而孰知非其有哉。惟其不有,是以能生负舟充查寸,蕃鱼长龙,为世之需。池沼者有其水者也,故留之。水性不遂而生道息。故曰江河竞注而不流。

  生之谓性,性即气也,言气则不必言性。伊川曰:论性不论气不备是二性也。刚柔气也,即性也。刚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柔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皆性也。试以不善者言之,刚之恶必为强梁而不为阴忮;柔之恶必为阴忮而不为强梁。其强梁阴忮者习也,其不能互为者,以其根于性也。使其人一旦幡然焉,则刚者必为爽闿,而不能为缜密;柔者必为缜密,而不能为爽闿。是亦性矣。故曰善恶皆天理也。

  三代而上,体统正,论议明;不惟君子有所用;虽小人亦有用。性非瓦砾,虽小人亦有寸长可用。上有主张之者,则亦掩庇其丑以技奉上之欲。今之星卜医巫,皆出义农,岂其自为之算五行尝百草哉,亦众人之能也。后世则不然。不惟君子无以展布,虽小人亦无以展布。彼小人者,虽无恁大见识,就有所蕴亦必平生之志,欲有立于天下。但秕政之朝,蹊径不一,内以弥缝妇寺之间,外以揣摩人主之隐。精神心术,竭尽于此,以博其富贵荣宠之私。几时能展布其平生之一二人,见李林甫在位十九年,以为志无不行,不知几时行得一事,盖其精力机巧,能使禄山慑服,假使得用其才,亦足以制范阳之命,然其心方内蛊君欲,外亢扬钊,昼夜之力,穷于蹊径,何尝得少用其才。呜呼!鼓舞作用之人才,非圣人其孰能之。

  人畜羊豕,逐豺虎,善恶至明矣。其所谓善恶,抑物之情耶,人之情耶。羊豕以其利于己也而爱之,豺虎以其害于己也而憎之。非天之生物。果有所择也。天之赋物,惟有生理驺虞之不杀。豺虎之食人,总是率性,于人有何恩怨!但鸟兽不可与同群,为人计者,惟远之而已。周公驱猛兽,程子放蝎,皆不杀之。此处须理会天之生人生物,是生理也。其为人为羊豕为豺虎,是各正性命也。豺虎而不吞噬,则何以为生哉!且人之畜羊豕也,岂惟爱之,亦噬之而已矣。佛戒杀,圣人不戒杀。此处难着爱憎字。或曰人之食鸟兽也,亦大之噬小与。余曰:大岂能噬小?鼠之食肉,鸟之啄牛,蝇蚋之食人,岂尽噬小哉!此理相循无端,人不能泥,泥则无易矣。

  方长不折,非止爱物,只自养仁,不独贤者有此心也。今人见折花捋蕊,便自不忍,及斩刈合抱就以为当然,了无顾惜,其不忍之心,没于见材之可用也。有欲故也,惟有欲,便不能充。

  芒种至十一月中而又盈小满者,盈数之极也。然益起冬至,损于春分,至小满而损极;交芒种而又益小满者,盈之极,亦损之极也。盈损之数,各八百四十八,故历有小满无大满。

  文中子曰:诗书盛而泰世灭,非仲尼之罪也;虚玄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齐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余亦曰:胡亥愚而秦世灭,非焚书之罪也;五胡兴而晋室乱,非崇玄之罪也;佞臣多而梁国亡,非达摩之罪也。今人不知学,妄引国家之治乱,藉口近于把持。

  武后盗国二十年,把持豪杰不能有为;亦老于权术矣。夫岂不知与子之足以善其后,又岂不知姑侄母子之亲疏也。彼年未三十,便握国之柄,惟其握之久,所以释之吝然。非倚诸武则不足以制廷臣,非啖以诸位则不足以致承嗣。三思之死力,佯为易性受命,绝天下之图已。庐陵废而不终废,复而不全复,皆术也。盖其壮也,藉诸武之力以久其权,一日弥留,不属之己子而谁与哉。而承嗣以储议未就,至于发愤病死。李昭德王及善之徒,哓哓然与后争姑母之亲疏,或死或争,徒足以供此姥一笑耳。或曰狄文惠无力欤。曰文惠之所可贵,惟其有存唐之心,而唐实未尝亡也。但后之意,尚在中睿之间,某专主复辟,则文惠之力。

  猫不啜饧,非甘之不至也。虫生药里,非苦之不足也。

  铜为钱则人爱,为印则人畏,为足炉漱盆。则翁媪皆役之。非性有美恶,置之者何如耳。于我何加损焉。

  西堂日记

附錄:

楊豫孫西堂日記一卷(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千頃堂書目卷十二)

中丞楊幼殷先生豫孫

  (明清)黄宗羲 撰

(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明儒學案卷二十七)

楊豫孫字幼殷華亭人嘉靖丁未進士授南考功主事轉禮部員外郎中出為福建監軍副使移督湖廣學政陞河南叅政入為太僕寺少卿改太常華亭當國引先生自輔凡海内人物國家典故悉諮而後行由是士大夫欲求知華亭者無不輻輳其門先生謝之不得力求出以右僉都御史巡撫湖廣卒官先生以知識即性習為善者固此知識習為不善者亦此知識故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又曰剛柔氣也即性也剛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柔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善不善習也其剛柔則性也竊以為氣即性也偏於剛偏於柔則是氣之過不及也其無過不及之處方是性所謂中也周子曰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矣氣之流行不能無過不及而往而必返其中體未嘗不在如天之亢陽過矣然而必返於陰天之恒雨不及矣然而必返於晴向若一往不返成何造化乎人性雖偏於剛柔其偏剛之處未嘗忘柔其偏柔之處未嘗忘剛即是中體若以過不及之氣便謂之性則聖賢單言氣足矣何必又添一性字留之為疑惑之府乎古今言性不明總坐程子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一語由是將孟子性善置之在疑信之間而荀揚之説紛紛起廢矣

西堂日記古詩云百年三萬日有能全受三萬日者幾人哉童兒戲豫暗撇十年稍丱便習章句以至學校之比較棘闈之奔走又明去了二三十年中間有能用力於仁者能幾時哉夫子自衛反魯子夏年二十九子游年二十八曾子最少皆已卓然為儒就今觀之彼何人哉此何人哉今人登第大概三四十歳人方有一二知向學者古之學者先學而仕故兩得之今之學者既仕方學故兩失之然就三十登仕者言之若勖勵朝聞夕死之志學到五六十歳亦必稍别於流俗奈何志之不立恁地悠悠耶 人者天地之心天地者人之本人纔反本便知乾父坤母之義知天便是仁仁便能孝未有仁而不孝者若止言孝則未必有仁也人之愛父母也以其為身之本也乾坤與父母初無二本故曰事天如事親知得一本則虞舜曾參原無天人之别訂頑正欲發此又被解得分析今人説孝曷嘗知有本來只是從幼見人親愛父母也去親愛父母豈有徹上徹下之道便做得成時祇到得薛包王祥更無進步所謂可使由之者也孔子曰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説仁孝者莫辨於此 古初生民大較與天相近堯非親桀非疎人之不能分天猶魚之不能離水也故動必本天言必稱天非以下合上之意中古聖人替以道字本欲易曉後人却只枉道上求便覺與天稍隔一塵沒世并道字不識支離殽襍日日戴皇天履后土不知天地在於何處所以人小而天大遂謂禮樂為顯鬼神為幽肝肺為内耳目為外几席為近燕貊為遠詩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是在何處 人之一身即理也深愛己者須先識己識得在己何暇奉人今人為不善欲害人為穿窬非本心也以為不如是不足以取勝於鄉黨之間故為人而冐為之其為善者不忮不求亦非本心也以為不如是不足以酬士大夫之義故亦為人而强為之是善固為人而不善亦為人也孟子曰人役莊子曰諛人此輩是也率性之理有何光景有何聲采天下之至淡在焉今人只為世情束縳不能埋頭反己理會性分只是揀題選事供奉他人耳目竟與自家無干孔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性無善不善所謂人生而靜也程子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性張子曰性未成則善惡溷是也其有善者是繼之者也所謂元者善之長無對者也性體空洞何嘗有孝弟來孝弟者善之有徵而易見者耳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者知善也非知孝也有知則有善無知則無善也是習之初也由是而稍長而有妻子而慕父母是習於善以保其善也由是而慕少艾慕妻子以懟父母是習於不善以喪其善也其習為善者固此知識其習為不善者亦此知識知識即性也故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民可使由之順帝之則也不可使知之不識不知也民用智則不能由聖人以人治人用智則鑿矣夫人安之難起之易聖人不使知之安之也老子曰道非明民將以愚之是以知為明之也 古之學者必有宗學無宗則無以一道德孔子既沒此時當立宗子夏子游子張欲事有若正此意也時年長莫如子貢學醇莫如曾子然子貢又獨居三年曾子年最少惟有若年亞子貢而學亦大醇故門人多宗焉使曾子稍能推之則宗立矣七十子之徒朝夕相依各陳孔子之業則微言豈易絶哉惟失此舉其後子夏居魏子張居陳子貢居齊漫無統一闕里散後諸賢再無麗澤之資西河之人疑子夏為夫子而荀況莊周吳起田子方之徒皆學於孔子而自為偏見惟其無以就正之耳漢時五經師傳最盛有數百年之宗彼經術耳且以有宗而傳我孔氏之道德再傳而失之者宗之散也余觀有若言行如魯論檀弓所載者最為近道其論夫子出類處比之宰我子貢以聞見品題者自别故家語有古道之目左傳有稷門之望其沒也魯悼公弔之魯論一書出其門人所記為萬世凖繩後世只為四科無名又被史記説得鄙陋而孝弟行仁之義記者之詞不逹其意遂與伊川象山有異同之説不得列於十哲今躋子張而絀有若於東廡反居原憲南容之下豈禮也哉必有能正之者周公不之魯次子世為周公於畿内共和是也周之周召世為三公猶魯之三桓世為卿也故曰季氏富於周公非謂文公旦也異哉公父文伯之母也文伯之喪其妻哭之哀母以為子之好内也而責之子之好内以訓其生則可也若夫沒而哭禮也葢穆伯之喪穆姜以有禮稱然而皆枝葉也居夫之喪而往來於季康子之家嘵嘵辨論忘己之失而撓婦之得檀弓國語皆喜稱之豈草蟲卷耳之義相君孟姜之節為非禮乎且曰朝哭穆伯後哭文伯以為有不夜哭之禮夫寡婦不夜哭以男子之殯必於正寢夜行不便故輟以待旦非如漢人所謂避牀第之嫌也古者哀至則哭何朝暮之有枝葉如此本根之撥可窺矣 鄉飲酒為賓興而舉雖曰鄉飲實王朝之禮也故其樂歌先王事後家事始歌四牡皇皇者華鹿鳴臣道也次南陔白華華黍子道也次間魚麗由庚嘉魚崇丘南山由儀自臣道而推之治國之事也次合關睢葛覃卷耳鵲巢采蘋采繁自子道而推之齊家之事也至於鄉射則州長所以演其鄉子弟而未及於王事止歌關睢以下而已葢臣子之筮仕必有先公後私之心然後有事可做此聖人之意也 江河亦土也得水以名未嘗有水水流相禪一瞬不居非江河之有也人見江河之多水而孰知非其有哉惟其不有是以能生負舟充查蕃魚長龍為世之需池沼者有其水者也故留之水性不遂而生道息故曰江河競注而不流 生之謂性性即氣也言氣則不必言性伊川曰論性不論氣不僃是二性也剛柔氣也即性也剛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柔有善者焉有不善者焉皆性也試以不善者言之剛之惡必為强梁而不為陰忮柔之惡必為陰忮而不為强梁陰忮者習也其不能互為者以其根於性也使其人一旦幡然焉則剛者必為爽闓而不能為縝宻柔者必為縝宻而不能為爽闓是亦性矣故曰善惡皆天理也 三代而上體統正論議明不惟君子有所用雖小人亦有用性非瓦礫雖小人亦有寸長可用上有主張之者則亦揜庇其醜以技奉上之欲今之星卜醫巫皆出羲農豈其自為之算五行嘗百草哉亦衆人之能也後世則不然不惟君子無以展布雖小人亦無以展布彼小人者雖無恁大見識就其所藴亦必平生之志欲有立於天下但秕政之朝蹊徑不一内以彌縫婦寺之間外以揣摩人主之隱精神心術竭盡於此以博其富貴榮寵之私幾時能展布宿心之一二人見李林甫在位十九年以為志無不行不知幾時行得一事葢其精力機巧能使禄山懾服假使得用其才亦足以制范陽之命然其心方内蠱君慾外亢楊釗晝夜之力窮於蹊徑何嘗得少用其才嗚呼鼓舞作用之人才非聖人其孰能之 人畜羊豕豺虎善惡至明矣其所謂善惡抑物之情耶人之情耶羊豕以其利於己也而愛之豺虎以其害於己也而憎之非天之生物果有所擇也天之賦物惟有生理騶虞之不殺豺虎之食人總是率性於人有何恩怨但鳥獸不可與同羣為人計者惟遠之而已周公驅猛獸程子放蠍皆不殺之此處須理會天之生人生物是生理也其為人為羊豕為豺虎是各正性命也豺虎而不吞噬則何以為生哉且人之畜羊豕也豈惟愛之亦噬之而已矣佛戒殺聖人不戒殺此處難著愛憎字或曰人之食鳥獸也亦大之噬小與余曰大豈能噬小鼠之食肉鳥之啄牛蠅蚋之食人豈盡噬小哉此理相循無端人不能泥泥則無易矣 方長不折非止愛物只是養仁不獨賢者有此心也今人見折花捋蕋便自不忍及斬刈合抱就以為當然了無顧惜其不忍之心沒於見材之可用也有欲故也惟有欲便不能充